“如果你不想聽，我就不說了，對不起。”彭海嵐垂下眼簾，掩住眸中的哀婉情緒，幽幽說著，搖動輪椅，從卓淩翔面前滑過，朝著自己那張辦公桌行去。

卓淩翔眉頭輕蹙，眼中浮起覆雜的情緒，輕聲說道：“彭政委，我已經給上面打了報告，估計不日你將調任新的職位，很感謝你這段時間以來對我工作上的......”

“為什麽！”

卓淩翔的話還沒有說，彭海嵐已經有些情緒失控看著他嘶吼，“我做錯了什麽？”

“沒有，你沒錯，是我不想屈就你。”卓淩翔遲疑了一下，斟酌著說道。

“呵呵，如此言不由衷，”彭海嵐笑得諷刺，“是簡夕要求的嗎？”

“不是，是我主動說的。”卓淩翔沈聲說道。

“你在撒謊，我認識的卓淩翔是從不屑撒謊的，但簡夕改變了你，一定是她要求的，她就是這麽狹隘，要把你身邊都清理幹凈，可她擔得起你這樣的遷就嗎？”彭海嵐仰著頭，眼中閃耀著嫉妒的光芒，“她可曾為你守身如玉？緋聞從來就沒斷過，混跡娛樂圈，我不就不信她真有那麽......”

“彭政委！”卓淩翔眉頭擰緊，不等彭海嵐說完，就截斷她的話，眼中帶著濃濃的失望，“我記憶中的彭海嵐，是驕傲、自信、燦爛、向上，從不屑於嫉妒誰、詆毀誰，這樣的彭海嵐讓我懷念，然而現在......”

“我嫉妒了嗎？是的，我嫉妒簡夕，嫉妒她平白無故就得到了你的偏愛，”彭海嵐眼中隱隱閃著淚花，重喘了一口氣，聲嘶力竭地吼道，“我愛你，遠勝過簡夕，但是你為什麽都看不到。既然這樣，你原本可以裝作什麽都不知道，也不需要回應，你哪怕只是給我一個機會，一個默默地留在你身邊看著你的機會也好，可是，現在，你連我這點意願都要剝奪，你可知道，我愛得有多卑微！”

“對不起，我以前不知道，”卓淩翔眼底浮起一抹愧疚的神色，在彭海嵐帶著些許期待的眼神註視下，繼續說道，“現在知道了，我仍舊只能對你表達歉意，你值得擁有更好的，會有更好的男人看到你的好，我已經有了簡夕，此生，認定了她，我忠於我的婚姻。”

“哈哈哈”彭海嵐失望地收回目光，笑得眼中溢出了眼淚，“我能自欺欺人地告訴自己，你是傳統本分的人，只是被婚姻約束嗎，我明明比她先到，你告訴我，如果我幾年前對你表白，你會不會拒絕我？記得我們曾經配合那麽默契，在戰場上，只需要一個眼神就能明白對方的意圖，屢次聯手出擊，獲得驕人戰績，也就從那時起慢慢鑄就你的不敗神話，奠定你如今的地位。”

“是的，我承認，我獲得的榮譽，很大一部分跟你分不開。我也不時緬懷我們過去一起創造的榮光，感嘆時光不再，但過去了畢竟就是過去了，”卓淩翔的神情像是陷入了舊日的回憶中，又像是極力讓自己從什麽情緒中走出來，頓了頓，刻意強調，“而且，不管是過去還是現在，我都一直將工作和私人情感分開的，希望你能拎清，生活是生活，工作是工作，工作夥伴未必適合當人生伴侶。”

彭海嵐被陣陣絕望席卷，心裏湧起更多的情緒，張了張唇，卻難過得久久發不出聲音。

就在這個時候，她聽卓淩翔繼續說道：“我可以原原本本地告訴你，我跟簡夕確實是先婚厚愛，我們在你退我進，勇敢迎上的過程中，兩顆心慢慢貼近，互相吸引，如果婚姻是種約束，我想說我一直樂在其中。

至於說愛她什麽，一時也說不完，而且，愛她的理由，這種純主觀的東西，是不適合，也沒必要拿出來說服別人的。你也沒必要跟她比較，這世上，比她優秀的大有人在，愛情並不是擇優錄取，而是感覺對了就好了。

你剛才說，如果在幾年前告白，時光已經不在，假設很多時候都是自尋煩惱，希望你能盡快走出來，放過自己。”

“不！”彭海嵐倔強地擦去眼底湧出的眼淚，執拗地說道，“你怎麽可以這麽專制，自己不愛，連後後一點幻想空間都不留給我。你不敢回答我的假設，表示你膽怯了，我們曾經並不是不可能。但是我今天一定要一個答案，就算要判我死刑，也要讓我死得瞑目。”

“如果，我說如果，”卓淩翔在短暫地思索了一下，肯定地說道，“如果你沒有走，我沒有遇到簡夕，也許我會聽從家長的安排，接受一門門當戶對的婚姻，按部就班地過完我的餘生。”

“門當戶對......”彭海嵐敏感地抓住了這個字眼，暗淡的眼中閃動一抹光亮，像極了愛情陣亡前的回光返照，“我們曾經，我以為，是匹配的。”

說到這，像是想到什麽，她眼中的光芒漸漸熄滅，放弱聲音繼續說道，“可是後來，我意識到自己配不上你了，就在我準備跟你表白的前夕，因為自卑，我選擇了離去，獨自在異國療傷。

我以為我是可以忘掉你從新生活的，然而現實重重地打了我的臉，花了幾年時間，我仍然無法抵擋對你的思念。

於是我回來了，才站穩腳跟，就得知，你竟然已經結婚了，可是，哪怕這個時候，我還是克制不住對你的愛意，我不想對你造成困擾，只想默默地守候你而已，可現在，這也成了奢望。”

聽彭海嵐說出這番話，卓淩翔眼中浮起深重的愧疚：“對不起，是我輕敵，才會讓你受傷致殘，折斷了你的翅膀，你原本前途無量。然而，恕我不能用愛情回應你。”

“我不怪你，一直沒怪過你，為了自己愛的人，犧牲再多，我都不會計較的，我只希望你能憐憫我，在你心裏為我保留一個角落，我並不是一個貪心的女人，只要你一句話，已經足夠我幸福地過完餘生了。”彭海嵐輕輕地搖著頭，卑微地說道。

“抱歉，我的心空間很狹窄，單單簡夕一個，已經將它塞得滿滿的。”卓淩翔沈沈地吐出這句，目光落到彭海嵐被牙緊咬，露出白痕的下唇上，眼中浮起一抹悲憫，加重語調，繼續說道，“如果你有其他方面的要求，我不遺餘力。”

“你說的是真心話嗎？”彭海嵐突然神色一變，盯緊卓淩翔。

“是”卓淩翔神色一凝，肯定地吐出這個字。

彭海嵐臉上的表情再次變幻，自嘲地說道：“我怎麽這麽容易上當呢，你只是說說而已，如今的卓淩翔早已不是當初那個說一不二的卓淩翔，他現在有了軟肋，能讓他做什麽。”

“我說得很明白，只要不涉及感情，我都盡力滿足。”卓淩翔眉頭微微蹙起，想到什麽，特別強調道，“補充一句，還要不違背道德、人倫，不危害國家。”

聽到最後四字，彭海嵐眸光閃了閃，再次與卓淩翔對視，貿然開口：“我想繼續留下，這個要求，跟你剛才說的那些並不違背吧？”

“這”卓淩翔顯然沒有料到彭海嵐鋪墊了這麽多，最後就提這樣一個要求，它看起來並不過分，但總怕有隱患，彭海嵐顯然是在玩擦邊球。

他正想開口拒絕，彭海嵐已經搶先開口：“我以為你還是言而有信的。我可不可以認為你猶豫，是因為你對你跟簡夕的感情並沒有信心呢？我保證，我從今天起，就收起我的心思，絕不對你的生活造成困擾，我都已經這樣了，還不夠嗎？還是說你在怕簡夕不答應？她一定要這麽斬盡殺絕，都不考慮你的情況嗎？”

“好。”卓淩翔半晌吐出這個字，然後又特別補充道，“希望彭政委記住自己剛才的保證，我們都做守信的人。現在，工作吧。”

“我明白。”彭海嵐放柔了聲音，收回視線，將目光鎖在自己面前的文件上，很好地掩去眼底的僥幸。

卓淩翔眼底掠過一抹如釋重負，正要埋頭辦公，盧浩突然冒冒失失地闖了進來，目光從好奇地看過來的彭海嵐臉上掠過，落到卓淩翔身上，有點畏懼地喊了聲：“首長，有個電話。”

“誰？”卓淩翔脫口問了這話，看到盧浩為難的表情，意識到什麽，站起來，“我正好要出去一趟，你開車。”

“是，首長！我去開車”盧浩鏗鏘地說著，將手機遞給卓淩翔，率先往門外走去。

卓淩翔目光瞥向彭海嵐：“我出去一會。”

“好的，要是有人來，我會幫忙說明。”彭海嵐了然地立即應道，目光追隨卓淩翔急急出門的身影，直至消失不見。

收回目光，她低聲喃喃念到，“留下我對你其實很有幫助，不是嗎？起碼你出去找簡夕，我還能替你打掩護，別以為我不知道，你還能為了誰這麽著急上火。我不會告訴你，我真希望她永遠都不能回來，可是，她在哪呢？我也不知道。究竟誰把她藏那麽好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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